对《项链》三种主题说的甄别_巴中市教育科学研究所
您现在的位置:首页 > 资源中心

对《项链》三种主题说的甄别

   《项链》的主题究竟是什么?目前主要有三种观点——

第一种:尖锐地讽刺了小资产阶级虚荣心和追求享乐的思想。这是传统观点,也是高中语文教学长期采用的观点,影响最大;但2001年的人教社《教参》对此基本持否定态度。

第二种:感叹人生的变化无常以及人自身的无能为力。2001年的人教社《教参》对此作了介绍,但并未成为其认可的观点,因而影响非常有限。

第三种:对女主人公虽有美好的姿色却无力打扮自己的无奈处境表示遗憾;对她为一条假项链差不多葬送自己及其丈夫一生的不幸遭遇表示同情和惋惜;对她和丈夫偿还项链的诚实品德和奋斗精神进行了肯定。小说也对女主人公的虚荣心进行了评判。同时,对贵族阶级的穷奢极欲和不惜弄虚作假的生活方式做了抨击和暴露。2001年的人教社《教参》坚持这种观点,其影响日渐深入。

那么,究竟哪一种主题观更切合《项链》所描写的内容呢?下面我们逐一加以甄别。

我们认为,第三种主题观最不可取,因为它混淆了作品的“思想”与“主题”这两个不同的概念。作品的“思想”,包括作者在文中所表达的全部看法和情感态度;“主题”则比较集中,它有时又称“中心思想”,顾名思义,指的仅仅是作品“思想”中主要的或者基本的那个部分。第三种主题观,实际上包含了五个要点,明显是一种“下拦河网”“眉毛胡子一把抓”的做法,笼而统之、大而无当。因而是《项链》的“思想”,绝不是其“主题”。试想,一个短篇小说竟然弄出五点“主题”来,那么如果是长篇的作品——比如《红楼梦》吧——那该有多少点主题啊!

第二种主题观其实是创作意图,也不是《项链》的“主题”。小说以“失项链”为转折点,之前极力渲染主人公玛蒂尔德在夜会上的成功与欢乐,之后则着力描写她的不幸与幸酸,前后形成强烈的反差。那么,对这种巨大的人生变化,作者是怎样解释的呢?小说有这样一段唯一完整的“感慨”——“要是那时没有丢掉那挂项链,她现在是怎样一个景况呢?谁知道呢?谁知道呢?人生是多么奇怪,多么变化无常啊,极小的一件事可以败坏你,也可以成全你!”

我们知道,在复杂的记叙性作品(包括小说)中,作者的思想情感主要是通过具体的记叙描写表达的,但有时也会借助议论抒情来表达。如果借用“画龙点睛”的说法,那么叙述描写就是“画龙”,议论抒情则是“点睛”,二者相互为用。这种议论抒情常常是对所叙述描写的内容直接表明见解或做出判断。联系小说内容来看,上述语段中“极小的一件事可以败坏你,也可以成全你”,指的就是那挂小小的项链“成全”了玛蒂尔德,使她在夜会上出尽了风头,获得了暂时的成功与欢乐;也正是那挂小小的项链“败坏”了玛蒂尔德,使她“花了十年的工夫,才付清它的代价”,使她经受了精神上的痛苦,承受了经济上的压力,饱受了十年的辛酸,耗费了她十年的青春。“要是那时侯没有丢掉那挂项链,她现在是怎样一个景况呢?”作者的回答是:“谁知道呢?谁知道呢?”于是只好感叹“人生是多么奇怪,多么变化无常啊”。我们甚至有理由相信,作者设计“假项链”这一情节,就其主观意图而言,也不过是为了进一步强调“人生是多么奇怪,多么变化无常”罢了。

唯物辨证法思想告诉我们,偶然性只是必然性的表现形式,偶然之中包含着必然,凡是偶然性在起作用的地方,在它的背后,都可以找到某种必然性,而必然性是事物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一定要出现的趋势。作者把玛蒂尔德的人生悲剧仅仅归结于偶然,而没有看到其背后的必然性。于是乎,荣辱进退、成功失败,全都成了一笔糊涂帐,纯粹是运气和侥幸,从而不可避免地要陷入消极悲观的泥潭。

对女主人公悲剧原因的诠释,是作者思想认识局限在其作品中的反映。一方面,在艺术与生活的关系上,莫泊桑虽然基本上采取唯物主义的态度,但她的唯物主义是机械唯物主义,对人生逻辑、社会发展规律等方面缺乏深刻的认识和理解,这就必然给他的创作带来消极的影响;另一方面,莫泊桑看到了资本主义的腐朽没落,不满现状,却又找不到出路,这使他陷入了深深的苦闷,从而产生消极悲观思想,并反映到作品中。在他创作于1883年的《一生》和创作于1885年的《漂亮的朋友》这两部最佳的长篇小说中就不乏消极悲观的糟粕,创作于1884年的《项链》自然也没能例外。

那么,玛蒂尔德人生悲剧的必然性因素是什么呢?小说一连用八个“梦想”描写了玛蒂尔德的心理活动。她梦想有高级住宅,梦想有华贵的陈设,梦想有精美的佳肴,梦想有仆人侍奉,甚至梦想自己“跟最亲密的男朋友闲谈,或者跟那些一般女人所最仰慕最乐于结识的男子闲谈”,“她觉得自己生在世上就是为了这些”。种种狂热的梦想,无不暴露出她贪图享乐的思想意识。因为“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去参加夜会,她把丈夫仅存的四百法郎拿去做了一件好看的衣裙;因为“一粒珍珠,一块宝石都没有,没有什么戴的”而又不愿“在阔太太中间露穷酸相”,她千方百计从“很有点交情”的女朋友那里借了一挂精美的珍珠项链;因为在夜会上“漂亮、高雅、迷人”引起所有男宾的注视,以及别人的赞美、羡妒,她是那样的狂热、兴奋、沉迷与陶醉;因为“临走的时候”丈夫“披在她肩上”的“是件朴素的家常衣服……跟舞会上的衣服的豪华气派不相称”,她就“想赶快逃走”,为的是“避免那些穿着珍贵皮衣的女人看见”,于是在这种慌乱的逃跑中丢失了项链。这一切,又无不表明她有着强烈的虚荣心理。

她贪图享乐的思想和虚荣心是如何形成的呢?我们知道,环境是人物性格的土壤。《项链》交代:“在妇女,美丽、风韵、娇媚,就是她们的出身;天生的聪明,优美的资质,温柔的性情,就是她们惟一的资格。”由此可见,她贪图享乐的思想和强烈的虚荣,源自资本主义社会环境,源自把女性当成玩物的社会恶劣风气。

总之,玛蒂尔德在资本主义社会环境中形成的追求享乐的思想,以及强烈的虚荣,注定了她人生悲剧之必然——不发生在此时,就要发生在彼时;不发生在“丢项链”这件事情上,也一定会发生在别的什么事情上。因此,我们认为,第一种主题观更切合《项链》所描写的情节内容、人物遭遇。

探究一个作品的主题,故然应当知人论世,但最稳妥的途径,还是要看作品究竟写了哪些内容,而这些内容究竟又集中表现了怎样的思想和情感。形象往往大于思想,因此,创作意图与作品主题不一致的情况,在文学史上是屡见不鲜的,丝毫不必大惊小怪。 
       
         重庆市渝北中学校 刘祖平 段成素


【字体: 】【收藏】【打印文章】【查看评论

相关文章

   
中文域名:巴中市教育科学研究所.公益